鏡中的鮮花廣場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鲜花的沉默【一】

【一】


{Andromeda}


安多米达不喜欢雨天。雨日的伦敦阴冷、潮湿,连墙隙中都透出一股霉味,雾气则将四周都变得朦朦胧胧。行走其中的人们像一只只困兽,在这一片灰色中徒劳地寻找出口。


 


正如她童年时称作“家”的那个地方一样。腐朽、压抑,将所有阳光都阻挡于它的高墙之外。


 


然而多年后当她重新拾起那段灰色的回忆,昔日片段犹如珍珠,由时间精致地串成项链。她抚摸过记忆细致的纹路和积了尘埃的光泽,脑海里却浮出一个已经年未曾听到的名字,“西里斯……”她用温柔的语调说道,发出的音节却惊人地熟稔,仿佛它从未离开过她的脑海。她试图循着它摸索着记忆的源头,那是改变开始的那一天,清晰得犹如昨日。


 


* * *


当安多米达提着水蓝色的轻盈裙摆从楼上下来时,沃尔布加姑妈已经带着两个小堂弟在被装点得华丽非常的长桌下坐下了。被擦洗得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光,家养小精灵正在古雅的客厅和厨房之间忙前忙后。


这是安多米达最喜欢的时候。西格纳斯和奥赖恩都不在时,沃尔布加姑妈就会带着西里斯和雷古勒斯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平常的晚餐只有她的父母和两个姐妹,贝拉在餐桌上喋喋不休地谈论她痴迷的黑魔法,纳西莎则羡慕地听着,父母会时而赞许地点点头。只有安多米达觉得她的演讲冗长而乏味,梅林知道她为什么如此迷恋这些杀人致命的邪恶咒语。


 


但西里斯和雷古勒斯就不同了,他们都还没进霍格沃茨,对于那些神秘莫测的咒语一无所知,总是兴致勃勃地谈论家里某个阴暗角落里的斑地芒或是阁楼上的那只食尸鬼,他们的加入给餐桌带来平日没有的生气,但没过几年他们也会成为与贝拉和纳西莎一样乏味的人的,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刁钻的黑魔法咒语和纯血巫师中盛行的消灭麻瓜种论,安多米达暗暗地想。


 


“贝拉今天没法来,沃尔布加,”安多米达听见她母亲有些神秘地说,话里却带着一点故意流露出来的得意,“自从她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做一些秘密而伟大的工作,你知道。”


 


“这么说,她是真的加入他们了?”沃尔布加姑妈好奇地问,脸上挂着意会的笑容,“孩子们成长得很快,不要多久就能成为那个人的得力膀臂,我敢说,他们都将在那个光荣的队伍里占据一席之地,”她将目光投向坐在雷古勒斯身边的西里斯,“我们也有一个孩子九月份就要进霍格沃茨了。”


 


德鲁埃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两个男孩,安多米达认为她可能连雷古勒斯和西里斯都还没分清。她对别人的孩子总是缺乏关心,安多米达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她弄错亲戚家的孩子的名字了。


 


“等他进了斯莱特林,可以让西茜教着他,”德鲁埃拉很自然地越过安多米达,将视线投在她最小的女儿身上,“西茜和贝拉一样有悟性,不像她的二姐一样只知道学老师们教的那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沃尔布加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被西里斯打断了。


 


“——我才不想进斯莱特林。”


 


这话犹如在餐桌中央投下了一个巨大的粪蛋,安多米达看见母亲厌恶地皱起鼻子,像是嗅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一样。餐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连雷古勒斯也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哥哥。


 


“你说什么?”沃尔布加严厉地盯着西里斯,她儿子的话让她觉得在德鲁埃拉面前无地自容。她强忍着冲儿子放火的冲动,紧紧捏住手中的叉子,指节却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


 


“我说,我不想进斯莱特林。”西里斯似乎对他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他无视母亲投来的要求他改口的严厉目光,而是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这一回沃尔布加的脸因为愤怒和羞愧而泛起了红潮,德鲁埃拉更是用一种像琴弦崩断一样失控的声音尖声叫了起来:“他说他不想进斯莱特林!小男孩们缺乏管教容易走上歧途,我很多次提醒你注意这点,沃尔布加!”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舅妈,安多米达知道他从来就不喜欢她。但面对这样的场面,他的表情却平静得让安多米达觉得这是他早就策划好的一个恶作剧,看着两个大人冲着他投来威胁的目光,他仿佛一个得胜的战士一般,一边泰然享用自己的杯中物,一边居高临下地欣赏她们有趣的表情。


 


她之所以能察觉到这些,是因为她心底泛起和西里斯相似的快意。从来没有人敢在家里这么说话,并且他是姑妈的儿子,德鲁埃拉没法随心所欲地将他带到楼上的房间里锁起来用棍子管教。


 


“你会进去的,西里斯,不管你愿不愿意。”她的小妹妹纳西莎隔着桌子望向自己的堂弟,下巴高傲地扬起,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布莱克家的人全都在斯莱特林,没有一个例外。”她轻蔑地撇了撇嘴,“你肯定从来没听说过关于霍格沃茨的事,还不了解进入其他学院将会多么糟糕——想想吧,你将不得不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和泥巴种们待在一个休息室里。”


 


她以一种过来人的腔调说着,相信堂弟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因为无知。


“你从来没和他说过霍格沃茨的事,沃尔布加?”这种情绪很快传染了德鲁埃拉,她此时的愤怒已经完全转化为家庭教育上的优越感,虽然仍然不能原谅外甥说出这样的话,但语气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尖利,而是开始眉飞色舞地谈论纳西莎二年级的时候就曾经用恶咒将两个六年级的麻瓜种送进了校医院,似乎那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连雷古勒斯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西里斯漠不关心地吃完东西离开了饭桌,大概是在为自己没有博取更久的关注而懊恼。


 


她最终在三楼的阳台找到了西里斯。这是这幢房子与外面世界唯一的联系,安多米达总爱一个人趴在这儿的栏杆上,看远处那一片山毛榉树的叶子在风中颤抖,柔和的风紧贴着人脸吹来,掀动着柔软的窗帘,挟来树的芬芳。


 


西里斯听见她的脚步,怔了一下之后收回远望的目光回过头来。他的黑色卷发和山毛榉叶一样在风中打着转,眉间却有一个十一岁的男孩不该有的冥思的神情。他肯定已经一个人待在这儿想事很久了。


 


“我和雷尔吵架了。”当她走到他身边,趴在冰冷的栏杆上吹着夜风时,西里斯小声说。听得出他的声音里有些沮丧。安多米达明白这种感受,当她小时候第一次和纳西莎有了分歧时她也同样伤心。从那时起她就明白布莱克家的每个孩子最终都会变成贝拉那样——她从小就不喜欢贝拉。但纳西莎不同,在她上一年级以前,一直都和安多米达亲密无间,安多米达也像一个真正的姐姐那样疼爱她。


 


“因为你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安多米达望着他问。


 


西里斯用力地点点头,有些泄气地说:“他说我不该说那种话……他认为我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不想去斯莱特林,而选择去其他学院——雷尔说那是废物和渣滓的聚集地。然后我说:‘那么滚蛋吧,雷尔,滚回去做爸爸妈妈的小乖乖吧。’于是我们吵了有史以来最凶的一次架,然后不欢而散。”


 


安多米达很认真地听着,点点头说:“你确实不该在餐桌上说那种话。”


 


“连你也这么想?”西里斯恼火地瞪着她,他向来以为安多米达是理解他的。


 


“不想进斯莱特林没什么错,我的很多朋友都是其他学院的,他们的能力常常让我自愧弗如……”她垂下眼,温和地望着他说,“但你不该在我母亲和沃尔布加姑妈面前说出来。这样的行为除了表示你在试图反抗这个家庭之外毫无意义。”


 


“那你呢?你也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进斯莱特林的吗?”略一迟疑后,他问。


 


“我和你一样不想进斯莱特林,但那纯粹是因为我不想顺从母亲,”安多米达神秘地眨了眨眼,“西茜说得对,或许布莱克家的人都应该进斯莱特林,分院帽替我作出了选择。”


 


“可你没有在你妈妈面前说你不想去那儿。”西里斯略带揶揄地说道,“你害怕她会尖叫得把家里的吊灯抖碎吗?”


 


安多米达笑了起来。思忖片刻后,她指着远处的山毛榉树说道,“看到那片树林了吗,西里斯?那里曾经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可后来我发现霍格沃茨也有山毛榉。”


 


她看见西里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带着些疑惑和探究的神色,“山毛榉幼年时期非常脆弱,怕冷又怕热,需要橡树的阴影遮蔽,否则就难以长高长大。而它一旦长成大树,就会毫不留情地争夺阳光。”她转过脸来看着她十一岁的堂弟,“现在的你就像小山毛榉一样脆弱,西里斯,没有家的庇护你什么都做不了。在你长大成人之前,在家人面前表现出你对整个家族的敌意是愚蠢的。”


 


“得了吧,我才不需要他们的帮忙。我只是不喜欢他们成天在家里讨论屠杀麻瓜种而已,那太残忍了,”西里斯略带高傲地说道,“但他们有一点是对的,我们的血统确实比别人高贵些。”


 


安多米达又一次笑了,在夜空和山毛榉树的映衬下格外温柔,这让西里斯有一瞬间的失神,“等你进了霍格沃茨,你会更清楚地看透这个家的本质,它可比你想象的更丑恶,西里斯。”她最后说。


 


但她没有想到,那个夜晚会成为所有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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